【四】湖之工
從翡翠到石門,再到曾文,面對煙波裊裊的靜水,我問你,親愛的T,她們算不算是個湖?縱然人工斧鑿痕跡確實,仍然不能掩去山水相映的幽靜美好,尤其,在這樣一個細雨飄飄的黃昏。
而我們,在水一方。
在南台灣難得的冬雨中打電話回家,說人在曾文。母親說曾文該是沒落的景點了罷,我環視這片山水,遊人屈指可數,卻不知從前繁華景象如何,只能不置可否。其實,私心裏,我是寧願她沒落的,煙花三月的華美,該如何融入這片麗水,左右拼湊,卻只是失了焦距。
巧奪天工,心底驀地冒出這句話來。怵地醒悟每一個湖,還不都是天地用千萬年的歲月雕刻出來的藝術,只是天工之巧,非人力所及。再回過頭來說,又何嘗不是時間尺度的迥異所造就出來的差別呢?天地時而有情,時而無心,才能成就諸多溫柔壯闊兼而有之的各色風情罷。
我總是太過執拗,以為投擲的必有回報。卻不知道包容才是天地長久的因素。是以夸父追不到日頭,愚公移了的又豈只是山。人定勝天的真義其實在真心珍惜,然後才有共存共榮。
想起最近正在讀的「千年一嘆」裏,余秋雨先生面對埃及文明與荒原近在幾步油然而生的感嘆。他說,「希臘文明的張揚讓人們錯以為人類一定會按照某種邏輯進化,埃及文明卻把神秘的感悟刻之於石,留下人類對自然的窺視和敬畏。」我無緣得見神秘的金字塔和希臘的古殿,只能獨思沙漠與海洋的交界中,人,在天地的注視之下,是遠比我們想像的渺小,又超乎我們理解的重要。
不知道,如果把時間尺度拉長了來看,人類在地球上的建設和破壞,可不可以功過相抵。
不知道,經過幾千年的文化堆積和沖蝕,人類對這個星球或者這片宇宙的了解,是不是與日俱增?
細細碎碎的風,趕著黃昏的雨回家,灰藍的西天,竟然透著橙色的餘暉。我在曾文傍水靜坐,思索自然與人的平衡,想念過往的時間,尤其是那樣劇烈燃燒過的青春,等待雨停。
(記曾文水庫)
- Aug 06 Wed 2008 01:43
【我在湖畔】湖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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