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笑臉月亮

微涼的清晨，讀妳的信。妳說，知道嗎，月朔那幾日，彎彎細細的眉月，正好行至金牛座，和畢宿五、木星，形成了一個笑臉的樣子。．_．。左眼是紅紅的畢宿五，右眼是耀眼的木星，上弦眉月翹著嘴角笑。我沒注意，看見妳的描述卻忍不住笑起來，尤其，妳說，這還是學生告訴妳的。

妳說，最快樂的事情，就是看見學生們把課堂上學的東西，真正地落實在生活的觀察裏呀！因為這也是當年令我們最感到興奮的一種學習。我是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一分心情的。就像當年我去崙背，教那兒的孩子玩「沉浮子」，真正希冀的，不是期望他們理解那簡單把戲背後的物理，而是希望他們從這樣的經驗裏，累積出一些解決事情的科學方法，同時領會到知識本身，所帶給我們的樂趣。於是，當我聽見一個孩子告訴我，他在家裏又做了一隻沉浮子，並且和爺爺比賽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心裡有無限多的安慰和快樂啊。

追求知識的過程，往往比理解它們，帶給我們更多樂趣。

而我相信，多年之後，當我們把課本裏枯燥而無用的一切都還給老師的時候，這一些曾經讓我們感動驚異的，卻會用另一種微妙的形式，在我們心裏壓縮存檔。或者它會成為一種習慣，讓我們在等公車的夜風裏，抬頭看一看銀河兩岸的牛郎織女；在海岸戲水的假日，趴在黝黑的沉積岩上，凝視一隻寄居蟹曾經覓食走過的生痕化石；或者，它會擴大成一種對整體自然的渴望和珍愛。這難道不是我們自然科學教育的最終目標嗎？

我知道，妳正朝向這樣的目標前進中。很難，很辛苦，需要很多堅持和理想，因為現實的大環境往往並不允許。他們說，夢想是屬於孩子們的，而我們已經進入成人世界。但是，親愛的G，我們都需要一點夢想，才有力量走自己渴想的人生路。而我知道妳做得到的。就像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夢，那趟旅程，那個計畫，還有，在星空下分享過的那麼多心事。就像我們都感謝並且珍惜的年少。

今天的天氣很好，夜深的時候，我打算到天台上去看一會兒星星。妳呢？忙著改作業、出考卷、準備教材的同時，也別忘了，探出頭去望一會兒春天的星空喲！

 越過時間與空間的阻隔，我們的視線，會像從前那樣交會。

4.29.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