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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氣漸漸漲了起來,又消了下去。這裏的夏天有一種特別舒服的涼風,從旅行過的海上來。

馬克吐溫說過,他這輩子經歷過最寒冷的冬天,就是舊金山的夏天。這個形容,貼切得直直嵌入心裏。住在灣區的我們,聽過就不會忘記。

是的,這真是舒服得不得了的夏日。陽光、藍天、涼風,淺藍淺藍的空氣。

然而,聽到台灣颱風的消息,心裏還是無可壓抑地想起,那些個風雨交加的黑夜。

颱風之前的夕陽,有種淒涼的美麗,讓人看了有一些不捨,卻也有一些兒不忍。就像你想起的一樣,透著心底那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感受,佇在椰林大道仰視深藍透徹的天空,或者,站在樓頂面對瑰麗得不能逼視的晚霞。那種藍,那懂美,令人心攝期待卻又心虛無端地害怕。

然後,期待隨之而來的狂風,還有,把蒸蒸的暑氣都趕走的大雨。

停電。於是我會躺在臨窗的單人床上,偷偷把窗縫開一點點,便有雨絲夾著冰冷的溫度落到臉上。我在黑暗裏融化,往往,不想什麼,只聽著陽台上養了好幾年的盆栽大聲嘶吼,波浪形的遮陽板轟隆隆地掀。還有,擔心房間冷氣上長年住著的小麻雀。

黑暗裏的家,有一種特別的溫馨。和平常完全不同的視界,和呼吸的氣息。小時候點著的蠟蠋,大些時候的手電筒,似乎一樣,很小很淺只能照亮一角,然而,卻是我們因為擱淺而靠攏的感受。

我知道我是很自私的,一直都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在颱風的時候,受苦的人比享受的人要多出幾百倍。然而,我卻貪婪地享受著這場聲光氣息的饗宴。

然後,我跨過這片海洋,來到一個有著美麗夏日的國度。這裏有日復一日的晴空,這裏有好像能夠讓人學會光合作用的空氣,這裏還有爬上一層樓梯就可以看見海灣的景致。

這裏真是美麗啊。然而我趕快打了電話回家,問問颱風的災情。

「沒有什麼風雨。」媽媽說。「沒有來台北。」

「那就好。」我說。卻莫名有一點兒失望。

獨屬於這個海島的風風雨雨,也漫成了我思想的一盞小燈,很小很小,只能照亮一方角落。然而,足夠我取暖。

只要心底還有一點兒暖意,我就能夠欣賞另一方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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