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半夜在睡夢中被一種隆隆的聲音吵醒，並不很大聲，可是在寂靜的暗夜裏卻顯得突兀。神志一邊慢慢兒清醒過來，感到血液漸漸流進大腦，我開始很慢很慢地思索著，這是從哪兒來的聲音。

大概是外面吧。三更半夜的，誰家又在敲敲打打 ? 我翻過身蒙上頭打算繼續未完的夢境。

然而那種轟轟的聲音仍然像細絲一般纏住了我的耳朵我的意志我的身體。於是我只好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身來，轉亮一盞燈，仔仔細細地審視著自己的房間。一切都很好，除了那聲音之外，就連睡前微顫的汗毛訴說的寒冷都已經消失無蹤。

很好。我想了一會兒，確定那聲音不是房間裏火警鈴的。那麼，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很好，我應該繼續睡覺。

但是我仍然站起來巡邏了一圈，花了我一分鐘。也許是鄰居的廚餘清理機的聲音 ? 這麼想著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走向房間門上的貓眼，向外張望著。外面的世界此刻在我眼裏有一點兒扭曲，然而安靜空盪如昔。再拉起百葉窗看看中庭對面的鄰居們，還有一盞燈是亮著的，讀書室的燈也暖暖地亮著雖然此刻並沒有人在內挑燈夜讀，然而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和。是的，就像過去的每一個夜一樣，我應該爬回被窩裏頭去，那裏有我想要的溫暖。

熄了燈，黑暗裏那聲音仍然糾纏住了我。我試圖將它擺在一旁不去理睬它。我想那也許是心底的一種幻象，如果我不在乎它也許它就會遠離。

它沒有。我想它是真實地存在著，可是我已沒有力氣再去理睬它。於是，這一夜，我便在睡睡醒醒之間和那微微地隆隆聲音搏鬥著。

　

直到天明時候，真正清醒了，我才領悟過來，那是冰箱壓縮機的聲音。有一點不正常地大聲。

或者很正常也不一定。因為此刻，我已經不再能夠聽到那困擾了我一夜的聲音。這個世界已經醒來，我的感官已被充斥，不再敏銳。

也許遲鈍一點兒才是快樂生活的根本罷。太過敏銳只會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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