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4.29.2000

抱著三本書一路哼著歌走回家。到家的時候才發現手腕痠痛不已。不在乎，急急忙忙撥放起貝多芬的第三號奏鳴曲，取支小湯匙吃優格，一邊小心翼翼地翻開得來不易的中文書。

說來也是自己笨，學校就有東亞系，系上有全美國西岸最好的中文藏書，我卻一直沒有想到要去那裏借一本書，甚至連東亞系座落在哪一棟建築物裏面都是今天上了學校網頁才找出來的。頂著溫暖的好陽光滿懷期待地走去，周末的校園，變成了一座大公園，今天正巧又有運動會之類的活動，整個校園熱鬧哄哄地，和陽光一樣騷動著我。

彷彿又回到台大總圖的書庫裏頭。老舊的書架，層層疊疊的書，昏昏黃黃的氛圍，安安靜靜的書本們。我不懂學校分類這些書的方法 (多半是某種拼音法的)，一行行一列列走去，於是，簡體字夾著繁體字雜著日文字和看起來像圖畫的漢文一塊兒進入了我的眼簾。尋尋覓覓，偶爾看見某些熟悉的作品，或者是作家的名字，我急急地將她抽出，不顧其他的倒成了一排。

將書借出，借期竟是半年。半年為期，前兩天才想起來的歌猛地從頭腦某一個角落跳了出來。半年為期，你不來就狠狠把你忘記。半年為期，書看不完也得還，還得牢牢記住才是。

抱著書，心底有種踏實的感覺。好像在海洋泅泳許久之後，雙腳踏到陸地上來，用細沙把腳掌埋起來的熱度。

於是我急著想要奔跑。管他跑的時候是不是會揚起沙塵。跟在我後面的你，請小心，不要濛了眼睛。

突然發現學校的奇異樹綠得很燦爛。冬天時候很怪異的姿態，此刻增添上幾抹蔥綠，即刻變身而為風情萬種的少女。每天等公車的地方，銀杏很小心地開了花，花藏在葉子下面，很不起眼的樣子，落了滿地。略略有點兒質感的葉子，貝殼的模樣，傳出來的卻是風的聲音。

銀杏，銀杏。我遲頓的耳聽不見風訴說的故事，卻想起妳。想起妳的系館前有一棵，每次走過舟山路都會想望。想起妳曾說過要用她的葉做書籤，留一葉絡脈予我。然而循著那葉的絡脈，我走得進妳的紋路嗎 ?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我們彷彿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的，翻過某一個山頭，我們便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漸行，漸遠，等到我驚覺的時候，已經看不清妳的模樣了。是不是因為妳答應我的銀杏始終沒有給我的關係呢 ?

以致於我忘記了風的聲音 ? 妳的容顏。

Ni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