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下午收到T 轉來妳的信。

妳說一個人去了海邊，遇見一個海邊的婚禮，有很便宜但是很美麗的瓶子裝飾的婚禮。婚禮還沒開始，新郎一個人跑來海邊檢查一切是不是準備好了。看來是一個美麗而簡單的婚禮呀，妳說。

我一直學不會自己一個人。很羨慕妳究竟開始了一個人的遊盪，雖然這可能是經過好久的掙扎和痛苦才學會的。學習總是得要付出代價。就如同妳說，生活中有許多不情願的事情，所以害怕未來，所以沒有承諾，所以不覺得愛一個人可以讓妳說願意。

在這一方面，妳是軟弱的。知道嗎？

在另一方面，我也是軟弱的。我在自己建築的塔裏面，揣摩著未來可能的美好。生活不順遂就哭泣，哭完知道還有明天得要面對，快樂的時候就拼命保存，以為有些東西可以永遠。

雖然我是這樣努力地製造著防腐劑呀，但記憶醱酵的速度卻是驚人。存了這個就不得不捨去那個，取捨之間我總是為難。生命就是這樣的，我想妳會這樣對我說。

然而大多數時候，我既不快樂也不痛苦。

＊

繼續將夏曼．藍波安的冷海情深讀完。想起那人，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星夜裏面踽踽獨行呢。

恰好前陣子看到了P 的網頁，年少那種莫名的情緒便在夜裏舖張了開了。其實，真正能夠堅持夢想的人是很少的，如果自己無法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權利希望別人是這樣子的呢?於是學會了不失望。

其實年少時候興沖沖買的書應當還是好的，上頭的作者簽名不知道還清不清楚。不知有多久沒有翻開來了。書還是嶄新的罷，總是不捨得翻得太大力，更別說是帶她上山受那風霜露重了。於是，當少年都沖沖褪色的時候，書仍如初般發亮。

其實，我甚至連她還在不在我的書櫥裏都不知道。也許去了你的小屋了，也許遺落在妳觀星的背包裏頭了呢。是不是不曾有一種獨屬於青衫歲月的少女情懷。

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懷呢?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得將它歸類為一種對自身未來的不確定感，以及一種渴望勇敢想望夢境的心情罷。雖然那時候並不知道。

人生哪，能夠像夏曼．藍波安那樣的人畢竟是很少的罷。尤其是現代人。常常在想，也許愛情和麵包這種抉擇的問題也不必再問了。愛情怎能敵得過金錢? 夢想又能夠抵得住幾些寒冷?

冷海情深，冷海情深呀。人世的溫暖又在何方呢? 於是，說起來，我們還算是為現實屈折的人罷，即使在大多數人眼中，我們仍是演戲的傻子。可是，沒有人演戲，又哪裏有戲可以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