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6/11/2000

我是一個戀家的人。把自己關在家一整天之後，我想起妳曾經這樣說過我。

在家幹嘛呢? 尤其，我的家又是那麼的小。走五步就碰到牆壁，往另一個方向走，也是五步就進了廚房。不悶嗎，妳問我。

我也曾經是一顆熱鬧的種子啊。然後我漸漸習得沉靜。這個過程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有點痛苦。可是一旦習慣，就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紛然。

甚至我愛上了自己的沉靜，還有在沉靜的世界裏沉澱的自己。更何況，這裏並不是完全安靜的呀。可不是嘛 ?早上收到了朋友的信，我欣喜於看到在忙碌的生活裏還堅持著一點點夢想的樣子。和T 說了一個早上的話。最近好像有特別多的話想說，是不是因為在心裏，我們兩個都在抗拒著別離的無言呢 ?下午T 睡著睡著，醒來又響了電話來，為一點小事情啜泣起來，聽他像個孩子似地哭著，有摟他入懷的衝動，此刻若能有一個擁抱，便會勝過千語萬言的罷。L 開始擔心抱怨變窮的現實，我則是記起了C 的生日而給他捎了張賀卡去....。

悶不悶，這樣的一天 ?

人生不會總是輝煌燦爛的啊。更多的時候，我們必需面對的是獨自的自身，就像從前面對滿天繁星的夜晚。那樣的觀星夜，前半夜總是熱鬧非凡，不管天晴還是天陰。倘若運氣那般好，老天賞我們一個晴空，你我便忙著對付望遠鏡和密密麻麻的星圖。倘若天氣不好 (大多數時候總是不好的) ，我們也總是開心地唱歌遊戲說笑話。直到夜深得沉了，大多數的伙伴也沉睡，那時，如果你還醒著，便知道只有夜空陪伴著了。適才的笑語熱鬧，像是蒸發在宇宙裏面的虛無一樣，無處尋蹤。

是的，已經無處尋蹤。冷冷的山風裏面，你只得一個人，面對自己。

那樣的夜，是複雜的。我一方面懷念和你一起唱「小星星，亮晶晶，有點像，你的眼睛」時候，從你手指緩緩流瀉的優美吉他，一方面我也害怕當眾人皆睡我獨醒時候，從漆漆夜幕裏墜下來的沉重壓力。怎樣的壓力? 我卻一直沒有弄懂。

獨眠的夜裏，我已經習慣了黑暗。可是還是渴望呀，我聽見自己的擂鼓。渴望你唱歌時候的溫柔。

想起你上次來信說的：

孤獨是在人群中的勇敢
寂寞卻是一個人時候的脆弱

呵，那麼我便有著周一到周五的勇敢，還有周日的脆弱了罷。

那麼，今夜我得好好睡。要勇敢哦，明天。彷彿可以聽見你這樣說。

是的，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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