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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到找不到買票處。夢裏的焦慮將我催醒。計畫好的行程不知道是不是會像夢境中一樣困難。催著弟弟起床吃早餐出門搭車走路。

清早的傑克倫敦,帶著港邊的清澀味道,還好有星期日的農夫市場綴點起來,不然便只見海鷗點點海風洌洌的淒清。喜歡這種逢假日才有的農夫市場,喜歡這裏的親切人情,喜歡那些鮮新的蔬果花卉....但,夢境裏的焦躁仍然盤旋在腦海心上,步伐便不免急切起來。其實,若是能夠放鬆心情,漫步在這繽紛的早晨,雖是天色灰沉細雨飄飄,也該是有種獨屬於海灣的溫柔罷。

這就是所謂計畫,計著畫著的,不知道究竟是屬於時間,抑或是還給自己。沒有計畫的偶遇,總是驚喜,即使不曾得到,亦無從惋惜。可惜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個性,總想把事情都牢牢掌握,包括時間,包括感情。難道握在手裏的沙就不會漏走嗎?


倒是沒有如同夢境中的迷失。順利上了船,在潑墨的天候中出航。海是灰的,天是灰的,奧城是灰的,其他的一切則都是霧靄靄的,是沒有色彩的。這是個適合出遊的天氣嗎? 我轉頭問弟,他笑而不答。倒是冷得出奇,我倆互相抱怨起來,無益,只好躲在船艙裏頭,望上帝灑了一地的灰色顏料。

當雲層漸漸薄些,陽光渺渺地舖下來。卻只是一瞬,一會兒又被收回。只是船過港灣大橋,我仰望此鋼鐵巨物,還有背後像極了木馬的橋式起重機,更為此灰色天地憑添幾抹冷酷色調。


繞過半個天使島,泊岸。第一個印象是冷,海風襲人,我們快步躲進最近的建築物,這才發現是紀念品店,所見過最嬌小的紀念品店,只消一轉身就看見了店內所有陳列。

和弟弟說好,往前方一排木造房子快步進攻,於是頂著強風突襲,閃進一家同樣迷你的咖啡館。沒什麼好逛的,於是我們鼓著勇氣出門,往一片山野沙灘行去。港邊沙灘上有許多供人野餐的木桌,我們占了一張吃起乾糧,吃完還是覺得凍,決定轉回賣店帶一杯咖啡上路。喝點熱的飲料果然有所幫助,於是我們跚跚上路,卻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們便也樂得慢步前行。


決定捨登高的難走路線不走,跟著自行車道開始了我們的繞島之旅。適才在船上遠眺時,弟弟說這禿島怎麼會被命名為天使島? 難不成是和「City of Angels」中的天使一樣,是個禿天使? 一時也沒想透為何被叫做天使島,只說這兒的夏天山色本是如此,漫野黃草,淒淒涼涼的。只是此天使島位在灣中,視野極好,我們隨著碎石子道三轉兩轉,便繞到了灣的另一頭,看海灣大橋,看金門大橋,看惡魔島....。方向感不好,轉著轉著就頭昏,我說,應該隨身帶著指南針的。

曾經是軍事重地,又曾是想要移民美國的亞洲人,停留在美的第一站。過去的遺跡今日猶存,只是走過的我們,有點難以感受過去蒼桑,只感到時移事轉的無奈。古老的教堂中,莊嚴的樂曲流瀉,穿著軍服的老士兵,淘淘不決地對著來訪的遊客,訴說著他在島上的廿六年歲月,聽了令人不勝唏噓 ;帶著美國夢而來的移民者,又是帶著怎樣的離鄉背井感懷,在這個海風野大的荒島上,期盼著未來可能的美好?

現在在對岸那個繁華城市居住的人,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祖先,是經歷這樣一個艱苦的旅程,才得以開始新的希望和人生。又是怎樣的生命壓力,迫使人們飄洋過海,做一顆飄浮的種子,然後,重新在此紮根?

弟弟說,天使島,是不是守護著這個城市的天使呢?
如果是的話,希望,他也守護那些曾經受苦的靈魂。


悠悠盪盪,繞島一圈。雲飄過,霧來了又散,散了再生,高空的隼奮力與風搏鬥著。生命的韌性,應該怎麼樣來衡量?

五哩的路程,再加上參觀遺跡的一些路段,不算是太遠。一日晃盪,很是舒暢。若是天氣更清朗些陽光更燦爛些就更好了。也許是因為怕冷的關係,我們一路上不停步地走著,踢著碎碎的小石子,說著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回程的船上,顛簸甚大,又有點風雨飄搖的味道。整日濃霧未曾散去。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開始談起了小時候的一些瑣事,一些一向只屬於手足之間的瑣事。那時候怎麼那麼幼稚,弟弟說,我卻覺得,那時的天真是現在再也尋不回來的遺跡,失落了的過往。我們卻笑得很直率,不顧同船人投來奇異的眼光。

你記得,我記得。更多的是我們都不記得的年少。遺忘如此走過,一如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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