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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樣來回述過去的這些青春往事? 我一遍一遍覆寫著的記憶。每一次書寫從「指引我觀星的人,1992」到「追憶似水年華,1999」,我在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場景下的追憶與書寫都是對自己的一次次回望,回望過去的那些瘋狂而美好、青澀卻真純的日子。很想用條列式的事件,順著時間的標籤在那些已經深埋卻多次挖掘的地層裏,再尋找出一些什麼,哪怕只是斷肢殘臂、蛛絲馬跡,都能夠引起我足夠一個夜晚的想念。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我卻完全想不起來任何一絲絲的線索。或許是因為,這一個題材已經在我的心裏進進出出太多次,也或許是因為,那樣的青春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亡佚,而我,是再也回不去那樣的心情。

 

我必須帶領我自己,回到那樣的一副心情裏頭去那是一種,只屬於那個年紀的、帶著翅膀的飛翔。那個時候的我們並不知道,人沒有翅膀,卻總是想飛。

 

 

時間開始於1992年夏天。那時候的地科教室在明德樓地下室,最怕淹水。沒有社辦的我們,只有把樓梯和地科教室之間的那一小塊地方,當成我們所擁有的、也唯一擁有的天地。雅倫、惟芬和俐陵,花了好長的時間,把那一塊狹小而陰暗的空間,佈置成了好一塊溫馨的地方。我們有了自己的第一個書架、第一個「圖書館」。那裏的書,有許多來自歷屆學姊留下來的,更有許多來自曾亞韞老師。我們窩在那裏,大部分時候只是閒聊,聊著關於或是無關於地科的種種。那時候地科教室同時也是國樂社練習的場所,我們在擾人的樂聲中規劃下個學期的課程、安排連絡的公關、準備觀測或是野外實際的資料……天光,透過小小的窗子灑落下來,仍然顯得陰暗,那樣的光線、二胡斷斷續續的琴聲、甚至是透過小窗傳來的樂儀隊的練習聲,卻成為我對於那一方角落最鮮明的印象。

 

每週二的社團課,還有春假時候的講課,有許多位老師都讓我印象深刻。范光龍老師來給我們上過兩次課,每次都讓大家上得很開心;當時仍在氣象局的任立渝老師,來上課上到超過六點,教室的燈都被斷電了還認真極了的繼續;中大天文所的陳文屏老師總是講得清楚又生動;更別提孫維新老師來的時候,我們必須借會議室,還塞不下所有的同學──我因此清楚記得孫老師來演講時的講題:「從占星術到天文學」。洪奕星老師、黃奇瑜老師的地質課一樣受大家喜愛。陳培堃帶來的日蝕和星空的相片,總是讓我們驚嘆不已。還有許許多多的學長姊,給予我們很多的幫忙和指導。記得那時候我們總是會準備個幾百元、一個小蛋糕和一張小卡片送給來授課的老師們,現在想想實在是非常微薄,然而師長們幾乎總是把那幾百元退還給我們。這些師長學長姊們對我們的照顧,實在不是我現在能用言語說盡的。春假的時候,我們辦起了第一次的,對全校同學招生的地科營,反應很好,不過所有參興的幹部都辛苦極了。

 

觀星活動,大概是社團裏最令人雀躍的課外活動了。那時候申請去雲海國小,手續並不困難,也從未受到訓導處太多的刁難。去雲海國小的公車上,曾亞韞老師總是會帶好大本的精美天文書,我們一起翻看著照片,看不懂的英文老師細心地幫我們講解。似懂非懂之中,總覺得那些遙遠、而又冰冷的天體神秘極了。記得有一次觀星,上了山天氣卻不好,幸好我們事先就有準備好一些室內可以玩的天文學搶答遊戲,玩得也還算盡興。印象最深的應該算是去看雙子座流星雨的那次觀星吧,報名的人數實在太多,我們必得要移師到海小二樓的一間大教室才容得下所有的學妹。其實那夜的觀測條件並不好,正是接近滿月的時刻,雲海國小小小的操場上卻擠了大約七、八所學校的百人,算是我去過最熱鬧的一次觀星。那夜我們算是滿有系統的在記錄流星星跡,在滿月的情況下也看到每小時六七十顆的盛況,只是不知道當時的記錄還在不在了。寒假的時候,社團裏的一些幹部有和南一中(還是嘉中?)等學校聯誼去阿里山,因為我沒有去,實際情況就不是很清楚,不過大家都玩得很盡興就是了。

 

除了觀星活動之外,那時候我們也會辦野外實際。在我記憶裏有兩次,一次和洪奕星老師去基隆,那次真的學了很多東西,是我記憶裏最充實的一次實察。另一次是和台大地質所的xx學長去紅河谷,必須走那座「一次限通行一人」的吊橋,也有兩三人(包括晃禎)覺得涉溪比走吊橋安全的人涉溪而行。

 

其他也總有一些額外的活動。中秋節在中正紀念堂參加一場由極光儀器(?)辦的「賞月」活動,雖然用望遠鏡看滿月是件愚蠢的事,不過我們在那兒一邊操作望遠鏡,一邊向來賞月的民眾講解關於月亮的一些普通天文知識,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新鮮而特別的中秋盛會。中正紀念堂的青年節園遊會,我們和淳貿批一些小礦石來賣,賣得很不錯,賺了一筆錢,我們每個人應該也都擁有一些螢石、沙漠玫瑰、瑪瑙之類的小東西,現在好像變成我們之間一種秘密的連結。還有那年幫陳培堃賣他的新書「玉山的星空」,很多社團的人也可能都擁有他的簽名書,而我的,似乎還嶄新如初地躺在家裏書櫃的某一個角落。高一的時候,在圓山天文台有專為高中生辦的天文研習營,我們每個星期六穿著制服,坐公車越過整個台北市去上課,記憶中的講者有蔡文祥老師和天文台的幾位老師們,直到現在還是非常令人懷念的事情。

 

 

我已經非常努力地回想,試圖把自己帶回到過往的時光裏。但我畢竟不能。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些什麼──是啊,一定是遺漏了些什麼,因為那段日子在我的心目裏,是那麼盈滿那麼豐富,怎麼可能會是我現在如此三言兩語就說得完的呢?但我畢竟不能,畢竟不能再想出更多了啊,因為那盈注的我們的夢想我們的年輕我們為了完成某些事情的執著,都不會再以相同的姿勢重覆,更不是我這枝禿筆可以模擬的。我只能企望,現在的妳們,會懂得一種叫做珍惜的心情。

 

 

 2002年夏天

    Berke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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