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公路

於是，這是公路。我似在追尋全然未知的遙遠，卻又不可測的觸摸原有的左近熟悉。

九一一之後

　　鐘聲緩緩地、沉重地響了起來。

魚兒

　　還記不記得你陪我去南勢角買的那一缸子魚？尖吻圓肚，橘紅魚身的。至今我仍不能準確地叫出他們的名字。

蝸居

　　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我想起妳。

理想的旅伴

　　我希望我們是彼此理想的旅伴。我一直希望。

＊

脆弱

　　讀你的信，我一直哭，一直哭。哭過了把信藏起來，不敢再看。

　　我害怕愛情裏這樣脆弱的一面。

砂之書

　　有限，有邊際，有終點。反反覆覆躓跌之後方才懂得這是幸福。

還爬山嗎？好久沒聽你說起山裏的事了。

上星期我和朋友去爬山。其實算不上是爬山，只是健行而已。越過一個芒草叢生的山頭，下臨到一片長長的沙灘。那沙灘真美啊，黃澄澄的沙子，淺藍色的海，另一側是大塊大塊的黑色岩石。

天地拼湊出來的色塊，是人力怎樣也沒有辦法複製的灑脫。

晚上八點，我熟練地拿起電話，播了你的手機號碼。

你沒開機。遠端不知道在何方的電腦主機傳來清麗卻冰冷的女聲，然後是你的聲音。請留言，你說。就像每一次心中模擬好的對話接上答錄機，我一陣慌亂，全部設想好的溫柔或氣憤都隱匿無蹤，停頓在掛電話和留言的矛盾空隙中。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是我。沒事。打電話給我。」

你跑去哪兒了呢？連手機沒開。恐怕根本是出門忘了帶罷。

寫在前面

謂之漂浮。

漂浮，如洋面上牽牽纏纏的海藻，離岸不近，也不遠。

因著一個奇妙的機緣，認識了新朋友。又因為新朋友的牽線，尋回了久違的妳。我很興奮，興奮於某一種不可預知的緣分，把我們再度連結在一起。


這個世界啊，終究是個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二維平面。我延著經線和緯線旅行，妳在原地駐守。但，有一天，我們終將再度相遇。

笑臉月亮

微涼的清晨，讀妳的信。妳說，知道嗎，月朔那幾日，彎彎細細的眉月，正好行至金牛座，和畢宿五、木星，形成了一個笑臉的樣子。．_．。左眼是紅紅的畢宿五，右眼是耀眼的木星，上弦眉月翹著嘴角笑。我沒注意，看見妳的描述卻忍不住笑起來，尤其，妳說，這還是學生告訴妳的。

妳說，最快樂的事情，就是看見學生們把課堂上學的東西，真正地落實在生活的觀察裏呀！因為這也是當年令我們最感到興奮的一種學習。我是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一分心情的。就像當年我去崙背，教那兒的孩子玩「沉浮子」，真正希冀的，不是期望他們理解那簡單把戲背後的物理，而是希望他們從這樣的經驗裏，累積出一些解決事情的科學方法，同時領會到知識本身，所帶給我們的樂趣。於是，當我聽見一個孩子告訴我，他在家裏又做了一隻沉浮子，並且和爺爺比賽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心裡有無限多的安慰和快樂啊。

追求知識的過程，往往比理解它們，帶給我們更多樂趣。

不知道是花瓣還是葉，零零落落地飄了滿地。草地上、馬路上、人行道上，全都舖滿了這種淡黃色的花瓣（姑且當它是花罷，這樣美麗的飄落，只有以花之名才不負它的質感呵）。我帶著微微的一陣風走過去，它們輕輕地揚起來，選了個新位置落腳，我回頭看它們，在陽光下竟也落了一紋一紋淡淡的影子。

幾個工人在路旁掃街，全是這種黃色的小花瓣，被他們聚成一撮一撮的。恐怕，它們終其一生都不曾這樣靠近過罷？我抬頭看那行道樹，很高，自然長滿了這些黃色小瓣，沒有停止過地向下灑落。不知道他們是一邊生長一邊掉落，或者是約好了一塊兒躍下來的。天空有一絲一絲抽長的卷雲，海面的反光從好幾哩之外散射上來。今天的天氣真好呢，冬天的陰雨應當已經收尾了罷，這麼熱的天氣，加州的電不知道夠不夠用，還是電費又要漲價了呢？

又是一個新的季節。而這些帶著淡淡黃色的小花瓣，隨風散落成季節裏最無需費心解讀的句讀。

和T 談起所謂科學研究，實在不必把什麼太過冠冕堂皇的帽子往自己頭上戴。做科學，也不過和做老師醫生農夫工商一樣，是一份必須盡心盡力的工作和職業，其光環既不特出，其貢獻亦微乎其微。我們只是用相對漫長的學習和微薄的薪資，求一點探索新知的快感而已。

當然，不可諱言的，就像任何一種人生一樣，科學工作者也有一條幾乎可說是既定的路要走，攀過一個又一個山頭，求更大的成就更高的職位更多的權力。這些不是不好，更非不重要，可是，這樣的追求並不是我們自許做為一個科學工作者的本意呀。如果，金錢權勢，是我們嚮往真理的旅途中一點附加的價值，當受之而無愧。但大多數時候，當我們把這些「附加價值」做為目標來追求的時候，我們同時便失去了初心也失去了發現的享受呀。

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在科學的領域裏出類拔萃，更不認為自己有成為「科學家」的野心和魄力。在我眼裏，真正稱得上是「科學家」的人是很少的。大部分的人，就姑且稱之為科學工作者罷！可是，沒有這一群科學工作者的點滴累積，哪兒能造就科學家的重大突破呢？

一封關於學生會的信引來一場激辯。

知道 P 說得有理，卻很難讓人承認。許多人贊同他的觀點，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

我知道自己是沒有立場的。對於別人的付出，自己只完全是個掠奪者、享受者，從來沒有回饋些什麼。這樣的立足點，就失去了可以評論的自由。

下午收到T 轉來妳的信。

妳說一個人去了海邊，遇見一個海邊的婚禮，有很便宜但是很美麗的瓶子裝飾的婚禮。婚禮還沒開始，新郎一個人跑來海邊檢查一切是不是準備好了。看來是一個美麗而簡單的婚禮呀，妳說。

我一直學不會自己一個人。很羨慕妳究竟開始了一個人的遊盪，雖然這可能是經過好久的掙扎和痛苦才學會的。學習總是得要付出代價。就如同妳說，生活中有許多不情願的事情，所以害怕未來，所以沒有承諾，所以不覺得愛一個人可以讓妳說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