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當這些事情已經離得我很遠的時候，我遇見你。然而你已經不一樣了。

我知道，很多事情其實都不一樣了。就像我驚訝於今日的綠園女孩兒和當年的我們是多麼不同一樣。

我自己也不一樣了。經過這麼些年，我哭過，笑過，掙扎過，思考過，也選擇過。

習慣性地在實驗記錄本上寫下日期，作為一日的開始。

這才驚覺是父親節了。父親和母親，現下應該是在花蓮的山光水色裏，享受一個難得的假期罷。

每次父親節都在煩惱著該送什麼禮物：父親好像總是不缺什麼，領帶皮夾那種普通的父親節禮物，不是父親早有了一大堆，就是早送過了好幾次。不像母親節，媽媽的化粧品道飾是從來不會嫌多的。即使是送張卡片，都會叫我倉慌地不知道該如何下筆。思來覆去，所有的字眼一落下了筆，就顯得造作噁心了：我們平常是從來不對父親那樣說話的呀。

獨立紀念日的夜，窗外煙花聲音隆隆。旅行之後的疲憊，讓我只想窩在小小的窩裏頭，一邊整理旅行的行囊，一面收拾遊後的心情，準備面對艱苦明天。

記憶中幾乎沒有過只和老弟出遊的印象，這回算是第一遭，卻因為他的拜訪，打亂了生活的節奏。趁著他洗澡時候，回想一下他來之前自己的生活，竟然有幾分模糊。這樣的節奏一旦破壞，就很難再回到原來的樂聲裏頭，那樣的音樂也許並不優美，可是我已然習慣，習慣一個人的作息，一個人的隨性，一個人面對工作面對學習面對放鬆的方式。

只是，他來了之後，連房間裏流放的音樂都不一樣了。

有一個站，只去一個板，卻也這樣去了四年。妳說。

很想告訴妳，現在妳的個人板所在的那個站，我也化名為guest，只去一個板。那自然是妳的板。

花了很久時間，才發現只有guest看得到妳的板。好不容易完成註冊手續，才知道有了名字的自己，反而被隔絕在妳的世界的外面。

暑氣漸漸漲了起來，又消了下去。這裏的夏天有一種特別舒服的涼風，從旅行過的海上來。

馬克吐溫說過，他這輩子經歷過最寒冷的冬天，就是舊金山的夏天。這個形容，貼切得直直嵌入心裏。住在灣區的我們，聽過就不會忘記。

是的，這真是舒服得不得了的夏日。陽光、藍天、涼風，淺藍淺藍的空氣。

一直學不會說離別。一次又一次是用遺忘替代的罷。但遺忘又能有多長呢?

八月十六日，送弟弟去上飛機。昨天玩得累了，本來以為會和他說許久的話的，卻是一躺下就睡熟了。早晨醒來的時候想起他就要離開了，不自覺得依依不捨起來。從來沒有對弟弟有過這樣的情緒罷。小時候我們總是在一起的，他上大學我也出了國，對家人朋友還有這塊土地有更多的不捨，卻沒有聚焦在他身上。此刻，我卻是真正不捨了。

他也是不捨的罷。要不然他就不會說，這個暑假過得特別的快。還有他走後這裏就剩我一個人云云。其實我們生來都是一個人過的呀，想這樣理性地安慰他，如同過去一直對自己這樣說著。可是經過這些日子，我還是不捨呀，還是無法完全信服自己呀。

在晨靄的清冷之中醒來。

昨夜彷彿是有了一場惡夢，夢裏的自己一直在逃避某種不知名的恐懼，也不是鬼魅，卻像是某一種註定的宿命。雖然已經從夢裏的情境脫逃出來，卻還是沉浸在那種驚懼的心情裏頭，久久不能釋懷。縮著身子緊裹住被子，希望你來一句溫暖的問候，救贖我於此黑冷的底獄。然你無聲，電話也默靜。

這時候便可以了解這般遠距愛情的苦處。只得自立自強。

半夜在睡夢中被一種隆隆的聲音吵醒，並不很大聲，可是在寂靜的暗夜裏卻顯得突兀。神志一邊慢慢兒清醒過來，感到血液漸漸流進大腦，我開始很慢很慢地思索著，這是從哪兒來的聲音。

大概是外面吧。三更半夜的，誰家又在敲敲打打 ? 我翻過身蒙上頭打算繼續未完的夢境。

然而那種轟轟的聲音仍然像細絲一般纏住了我的耳朵我的意志我的身體。於是我只好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身來，轉亮一盞燈，仔仔細細地審視著自己的房間。一切都很好，除了那聲音之外，就連睡前微顫的汗毛訴說的寒冷都已經消失無蹤。

今天下午在網路上晃來晃去。在網路上閒逛是一種特別的滋味，寂寞是網路人共通的心情，於是，你會發現，孤獨、漂泊、流浪的氣息在網際之間是特別地濃重。

問題是，藉由網路，人們解決了心靈上的孤單了嗎 ? 我相信不是的，我相信不管網際網路再怎麼發達，現實生活的一個眼神一點接觸一句言語，都比得過千千萬萬的文字。人，畢竟是真實存在的生物體，需要一種共同呼吸的氣息，來肯定彼此的存在，需要一個相互關懷的眼神，來傳達心底的情感。文字固然有文字的魅力，正像我覺得自己也會愛上鄭愁予，可是，那種愛不是真實的，那種愛是不切實際的，那種愛是不能夠天長地久的。

今天其實很有種寫散文的心情。可是，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寫什麼才好。也許我不該勉強的，生活裏頭有感觸的時候，自然會知道要寫什麼。否則，強求出來的東西，是不會有真實的生命的。就像你最初感動我的那幾封信，信裏頭的情感是那麼強烈而又那麼含蓄，那麼真摯而又那麼遙遠。我想，愛上你的最初，我就愛上了那個最真實最原始最內在的你了罷。

7/12/2000

天色依舊陰沉，不像夏日應有的模樣。記得剛來的那一季夏天，我總要問關於這樣的土地上，花謝花開的秘密，從來沒人給我過滿意的答案。沒有雨水的夏季，一直給我很大的困惑，於是，想念颱風前夕的瑰麗夕陽，還有接繼而來的狂風驟雨。

這種不安定的性格，是不是就這樣源自海島的飄搖風雨呢?

6/26/2000

六月廿五，星期日。為了實驗室報告到實驗室去印投影片。下午的電報街，將柏城的斑斕，更添奇異色彩。一陣悠長嘹亮的笛聲自遠方傳來，像是來自一整片草原的聲音。不自覺地在人群裏放慢了腳步，心卻像是遠颺到了那樣的壯闊神采裏頭去。不知道是哪一國的音樂，卻總是讓我想到牧羊的情景，像是一個赤著腳的孩子，趕著一群羊的感覺。

一支笛，一把絃，兩個印第安模樣的人，在嘈雜的午後陽光下，旁若無人地吹奏出了屬於生命底層的流動，於是，我的心也緩緩靠攏.....。

6/14/2000

天氣熱得不像話。晚上回家看新聞，才知道竟然高達一百零五度華氏，合攝氏四十度。又創記錄。

上午便被太陽辣得暈頭轉象，想到實驗室樓下的飲料販賣機找一瓶解渴又解暑氣的，爬了三樓下去才發現早已賣清一空，只好又爬三樓回實驗室。實驗室裏，冷氣沒力地運轉著，至少沒了室外狠毒的太陽，倒是養青蛙的房間裏還保持著攝氏十六度，做做實驗就藉口探看青蛙進去涼快一下。後來想想這樣忽冷忽熱的也不是辦法，只好強迫自己專心做實驗。中午頂著大太陽去覓食，才走三分鐘便是汗流浹背，想起來灣區之後還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不覺喟然。

6/13/2000

早上被T 的電話叫醒。他在電話線的另一頭，黑夜的另一個交界，試圖用笑話把我從床被上喚醒。不怎麼好笑，掛上電話後我又懶了廿分鐘的床。

總是喜歡早上的這一段時光。推開窗子，已經很炙人的陽光晒得滿室光影，我為自己準備一分早餐，通常很簡單。然後我打開電腦，收堆積了一夜的信，像是早晨起身掃秋日落葉的老翁。

6/11/2000

我是一個戀家的人。把自己關在家一整天之後，我想起妳曾經這樣說過我。

在家幹嘛呢? 尤其，我的家又是那麼的小。走五步就碰到牆壁，往另一個方向走，也是五步就進了廚房。不悶嗎，妳問我。

5/29/2000

電視台播著幾個月以前在台灣播過的綜藝節目，我一邊吃著自製的沙拉一邊百般聊賴地觀賞著。一個尋人的節目，尋著了小學時候的好朋友，還有，令人尷尬的青梅竹馬。


突然了解了冬日和 P 等相會的時候，她們興起尋找鄭的靈感是從何而來了。當她們提起的時候，我正站在四十二層樓的高度，把臉貼在厚厚的大片玻璃上，重重地呵著氣。台北街頭沐浴在耶誕的歡樂氣氛裏頭，在這樣的高度，我卻感受不到這個節慶應有的狂歡，或者這個季節該有的寒冷。腳下燈光迷離，而疏遠，漆黑的天幕裏，只有天狼獨燦。好安靜的感覺，不該是聖誕該有的樣子，也不該是我們相聚的氛圍。於是我將窗簾拉上，回到屋內的狂歡，正好聽到小 P 說要去找鄭的事情。

5/24/2000

因著一句問候，我回到九三年的夏天。

九三年的夏天。

5/21/2000

敞開窗子，躺在臨窗的床上，讓清涼的風吹過我的臉頰，我的手臂，我每一吋的皮膚。天空很藍，卻不是那種深湛的顏色，只是淺淺的，像是灑了牛奶似的。

已經是夏天的天氣了，忽然地熱了起來，事先沒有預警地熱了起來。我仰視窗外的藍天，屬於夏天的慵懶隨風陣陣襲來，無事的星期六下午。

5/10/2000

今天起早去學校監考。生平第一次。

當學生走出考場的時候，鬆一口氣的不僅僅是他們，也包括了我這個小助教。交了的考卷，或者冷漠或者熱情的離開。學期結束了，我第一次的助教生活也即將在星期一改完期末考的考卷之時，一同結束。

5/13/2000

在火光之下，時間會停駐，你可以選擇做你自己。
然後，當燈亮起的那一剎那，時間繼續走動，火光下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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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2000

在家蹺課一天。

把各種資料和papers攤在地上，開始努力期末考的考卷(Take home inal)。覺得老師故意出這種全世界沒有人知道答案的題目來考驗我們。讀了愈多Papers愈是覺得頭腦混亂。不過也許科學就是這樣吧 ! 各種零零碎碎的小發現，互相衝突的，彼此苟同的。最後總是需要一個聰明的人來把別人說了幾千幾百篇papers 的東西用一個簡單的定律來總結。可惜，這篇Review Paper還沒有出現，我只好用我有限的知識和智慧，胡亂分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