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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重簽租屋簽約，萬年不變的合約上又要填緊急連絡人的資料。這一次，我毫不猶疑地填下了你遠在洛城的資料。
幫我填資料的是個大學部打工的小男生，笑笑的很可愛，我填好資料後他就拿進去輸入了。坐在新落成的辦公室裏等，看著天花板發呆。整體還滿現代化設計的辦公室，卻大剌剌地露出灰色水泥凹凸不平的樓板，和上方錯綜複雜的電路水路管線，是故意帶點後現代頹廢風？還是純粹省錢少舖點天花板？
心裏一面擔心著上面的管線會不會突然開始漏水，一面在想，該不會在緊急連絡人那欄非得填上本地地址和電話吧？印象中過去好像有這種經驗，害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編造一個本地朋友的地址和電話──唉唉，誰叫我在記憶電話住址方面是個白癡呢？記住自己的新手機號碼大概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所以我絕不輕易搬家，否則，可能會連自己的地址都記不住呢！
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每次遇到要填緊急連絡人的場合，總會叫我臉紅心慌手足無措。猛地想起來初至美國的那一年，接機的K帶著我去辦各種必要的手續──租屋、銀行開戶、學校報到、申請社安號碼、甚至是申請超級市場的「貴賓卡」。那時候，認識了僅僅一天的K，卻是我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外援。簽租屋合約時填到緊急連絡人那一欄，我依著小時候養起來的習慣填上父親的名字，和遠在大海那岸我住了廿來年的家裏住址──當然這個文件被退了回來。
「這欄要填本地的哦。」這句英文我總算是聽懂了。
我想回答她：「可是我在本地一個人也不認識啊！」但又因為膽怯沒有出口。其實出了口也沒有用，因為她是不會接受這個理由的吧，對她來說，這是表格上一個不能不填的空格而已，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多麼困難的答案啊。
看看在一旁瞪著天花板發呆的K，我只好鼓起勇氣問：「學長，緊急連絡人那欄可不可以填你的資料？」
當然K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但自己的困窘卻一直留在那年的記憶裏。
後面幾年的簽約當然比較起來是容易得多，那一欄裏出現過各路朋友甚至是指導教授的名字，但卻沒有一次讓我真正填得安心。總會想起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讓這個「緊急連絡人」派得上用場的時候，被填在那一欄的人，究竟會為我做什麼事情呢？遠在台灣的父母親，如果接到一通來自美國的電話，莫名其妙的英文對話裏，會焦急得不知所以吧？
還好這個資料從來沒有派上用場過。
可愛的打工男孩從後面的小間辦公室裏出來，拿著屬於我的那一份合約。「沒問題了！」我笑著謝謝他，腳步輕快地走出那個風格奇特的辦公室。
今天的陽光很乾淨，我的心也很乾淨。終於有這樣一天，你的名字被我清清楚楚地填在「緊急連絡人」的格子裏，旁邊的「關係」欄，我大大方方地寫下：「Husband」──從這份合約生效的夏天起，你也同時成為我生命裏新的親人，我在這片大陸上最真實的依靠。
於是在這個我從沒有停止過感覺疏離的世界裏，我感覺到自己終於扎下了第一道根。
2004年8月
「這欄要填本地的哦。」這句英文我總算是聽懂了。
我想回答她：「可是我在本地一個人也不認識啊！」但又因為膽怯沒有出口。其實出了口也沒有用，因為她是不會接受這個理由的吧，對她來說，這是表格上一個不能不填的空格而已，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多麼困難的答案啊。
看看在一旁瞪著天花板發呆的K，我只好鼓起勇氣問：「學長，緊急連絡人那欄可不可以填你的資料？」
當然K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但自己的困窘卻一直留在那年的記憶裏。
後面幾年的簽約當然比較起來是容易得多，那一欄裏出現過各路朋友甚至是指導教授的名字，但卻沒有一次讓我真正填得安心。總會想起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讓這個「緊急連絡人」派得上用場的時候，被填在那一欄的人，究竟會為我做什麼事情呢？遠在台灣的父母親，如果接到一通來自美國的電話，莫名其妙的英文對話裏，會焦急得不知所以吧？
還好這個資料從來沒有派上用場過。
可愛的打工男孩從後面的小間辦公室裏出來，拿著屬於我的那一份合約。「沒問題了！」我笑著謝謝他，腳步輕快地走出那個風格奇特的辦公室。
今天的陽光很乾淨，我的心也很乾淨。終於有這樣一天，你的名字被我清清楚楚地填在「緊急連絡人」的格子裏，旁邊的「關係」欄，我大大方方地寫下：「Husband」──從這份合約生效的夏天起，你也同時成為我生命裏新的親人，我在這片大陸上最真實的依靠。
於是在這個我從沒有停止過感覺疏離的世界裏，我感覺到自己終於扎下了第一道根。
2004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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