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by ClaireJ_Tsai



從懷孕開始，我就想好了，聆聆出生以後，我要儘可能給她餵母乳，至少前兩個月的產假期間，我希望能夠儘量親餵她。我知道餵母乳可能遇到的問題很多，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大量閱讀關於餵母乳的資料，以及其他母親在網路上分享的困難與經驗談。從理論上看起來，沒有辦法餵奶的母親應該是少之又少（即使在食物沒那麼充裕的原始社會裏，只有百分之二的母親會有奶水不夠的問題。）但是在現代社會裏，一個母親所面對的並不僅僅是她和她的嬰兒而已，親餵母奶成功與否，常常受到其他社會因素的影響。即使有了這些體認，我心裏仍然做了「可能會沒辦法餵」的失敗打算，畢竟看到失敗的例子實在太多了。我同時教育著自己，餵配方奶對寶寶一樣很好，她同樣會健健康康地長大。



聆聆一出生，我告訴護士打算餵母乳，她出生一小時內，護士就讓我產檯試餵。聆聆抓著乳房吸吮得很用力，護士也說我的哺餵應該不會有問題。在醫院兩天裏面，母嬰同室，只要聆聆醒來我就儘量讓她吸。產後第一天，我只有一點點初乳，但是我知道那是對聆聆最好的東西。產後第二天，開始有稀稀的transition milk，聆聆也有溼尿布了。雖然乳頭有點破裂，也會痛，但我安慰地知道，多多少少聆聆有吃進母乳去，而餵母乳除了latch on的姿勢很重要之外，解決其他問題的不二法門就是多餵。出院的時候聆聆體重下降百分之三，算是相當標準。



然後聆聆就住院了。因為餵母乳的關係，我必須廿四小時跟著聆聆在一起，所以她住院也等於我住院了。我很擔心在這樣不尋常的情況下，是不是應該繼續堅持餵母乳，但醫生們都鼓勵我繼續餵，說母乳裏的抗體對聆聆現在的狀況是最好的，但是和餵配方奶不同的是，餵母乳無法知道聆聆到底吃了多少，醫生們也擔心聆聆無法得到足夠的水份和營養，所以我必須記錄下來每一次親餵的時間，聆聆的每一個尿布也都被秤重記錄下來，以便知道她進食和排出的量。醫生們還安排我和lactation consultant 談談，看看我是不是需要餵奶的協助。Lactation consultant來的那天，是產後第四天，我的母奶正式來了，漲奶漲很很痛，她告訴我，這時候每兩個小時一定要餵一次，就算聆聆在睡覺也要把她叫起來餵，因為這是建立奶量的關鍵時刻。她還幫我借來一個吸乳幫浦，說如果有任何原因幾個小時無法親餵，或是醫生希望我擠出來餵以便知道餵奶量的話，就要定時使用這個幫浦，才能維持奶量。



還好，聆聆的食慾並沒有受到生病和住院的影響，大概每兩個小時就會哎哎叫著要吃，尿布的產出量也很好，所以住院第兩天開始，她就不再需要點滴補水了，醫生也不再建議我擠出來餵了。說實話，她住院的這八天裏面，對我來說是很大的身心壓力，再加上產後荷爾蒙的影響，那段時間，兒童醫院裏很多人都知道，這裏來了一個可愛的初生嬰兒，還有她常常哭的母親。除了精神上的壓力之外，身體也也相當疲累，她剛住院的那幾天，我幾乎都沒有睡，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是在餵她，每兩到三個小時餵一次，每次要餵三十分鐘左右，加上拍氣換尿布，還得隨時隨地都擔心醫生進來跟我說，聆聆尿得不夠、吃得不夠，必須改餵配方奶等等，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須撐下去，現在放鬆就等於放棄了，現在不努力餵，不但聆聆可能會習慣吃奶瓶而造成乳頭混淆的問題，而且對於我的奶量建立也有非常負面的影響。



還好，UCLA的醫師和護士們，都非常支持母奶，支持我們不給聆聆人工乳頭或配方奶的堅持，每次護士來抽血，聆聆大哭讓她們很難進行的時候，她們都會問我們願不願意給聆聆吸奶嘴，也願意尊重我們在這段母乳建立期不給奶嘴的決定。來幫我做月子的媽媽，也常常幫我送來傳統「補奶」的湯湯水水。在餵奶期間母親的營養固然重要，水分更是不可或缺，所以我每天都不斷提醒著自己多喝水。儘管如此，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來自母親的壓力，她總是會說，這樣親餵根本不知道寶寶吃了多少，吃得夠不夠；又說，在台灣都會給寶寶補充葡萄糖水，你們怎麼都不給寶寶喝水？在寶寶快速長大而我的奶量顯得不夠的時候，媽媽多多少少也會顯出：「要不要給寶寶喝配方奶？」的疑慮。對一個餵奶的母親來說，這些疑問和考慮都是對自己的壓力，可是餵母乳就是需要一點堅持，一點相信和一點知識。寶寶都會有growth burst，母親的奶量突然有一兩天顯得不夠，而寶寶廿四小時都想吃東西是正常的成長現象，最好解決的辦法就是辛苦一點，多多餵她，三個小時餵一次不夠，就一兩個小時餵一次，這是嬰兒對母親所發出的訊號，來提昇母親的奶量，而這樣的growth burst 通常也只有一兩天，一兩天後，母親奶量上昇了，寶寶也不會一直吵著要餵了。



聆聆出生後十一天出院，餵母乳的關鍵二星期幾乎都是在醫院渡過的，二星期時健檢，體重由出生時的3360克上昇到3490克，也證明全母乳的她的確得到了足夠的營養和水分。我知道對於餵母乳來說，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有各種不同的挑戰必須面對和處理，但是這最初母乳哺餵的建立，應該算是身為母親的我小小的成功吧，而親餵母乳的親密感，是任何其他事情都沒有辦法取代的，看著聆聆努力吸吮的小嘴，吃飽後滿足地躺在懷裏入睡的模樣，所有辛苦也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