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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ClaireJ_Tsai



八月十五號半夜,在ER給聆聆插好的IV正式告終。值夜班的護士從一開始就很擔心她的IV,說新生兒的血管太脆弱,一般IV 都撐不久。果然,半夜時分她的IV機器鈴鈴大響,按鈴找了護士來,努力了半天還是無法挽救。聆聆需要一個新的IV才能繼續她的抗生素治療。



值班護士仔細檢視她的手腳血管,相當小心地下針。在這裏的醫院規定,對同一個病人試下靜脈注射,最多只能下針三次,如果三次都不成功,就不能再繼續了。護士努力了兩次,聆聆哇哇大哭,卻還是插不進她細細浮浮的血管裏。護士放棄,出門去尋求幫助,先找來另一組小兒科護士,嘗試失敗之後又找來了NICU(新生兒加護病房)的人來幫她打IV,嘗試了三次仍然失敗。這時我們才體會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連NICU的護士都打不進去她的IV,那還有誰能夠?



IV 打不進去,抗生素治療怎麼辦?只好暫時用打針和吃藥的。吃藥沒有問題,藥裝在針管裏,我趁著餵奶的時候餵她,聆聆不但不抗拒,反而好像覺得很好吃的樣子,呼嚕嚕就吞下去了。打針卻很痛苦,她一次有三劑抗生素要打,便來了三個護士,同時下三針,原本安靜的聆聆遲了兩秒才慘烈的哭起來。心疼的我們只好趕緊把她抱起來安撫,一邊拍自己也一邊哭,護士也難過,眼眶紅紅地收拾著。聆聆往往哭累極了掉進沉睡裏。



第二天負責聆聆的住院醫師和主治醫師都來了。主治醫師Dr. Handrickson說,要給聆聆上Pick line,是一種較長的靜脈注射針,直通到大血管,可以維持比較久,暫時只好繼續用打針的方式給藥。他們擔心的其實是口服的藥劑,說對新生兒的效果不大。醫師們晨間會議以後,Dr. Handrickson再度回來看聆聆,說小兒科的pick line 護士明天才回來,他們現在請來小兒科另一位教授醫師來打聆聆的pick line,但那位資深的教授醫師來仔細看過聆聆後,說他不認為他可以成功打進聆聆的pick line,但他可以試試打一般的IV,希望這個IV 可以撐一天,等到pick line nurse 回來的時候。他要嘗試的血管靠近聆聆的頸部,顯然不是一般IV 會選擇的位置,他自己也說他選擇的血管和護士們不同,所以也許可以成功。



這個IV 的過程我沒有看,偉全程陪著聆聆,說教授試了兩針,都沒有成功,就沒有繼續嘗試了。結論是,聆聆哇哇哭了一場,結果仍然徒然。Dr. Handrickson再度回來,說聆聆是他們遇過最難打IV 的病人,只好等明天的pick line 了,在那之前,只好繼續給聆聆打針和吃藥了。我們很難過,但是知道Dr. Handrickson 已經尋遍整個醫院,找最好的人來打聆聆的IV,只是她真的太小太小了。



八月十七號,聆聆住院第四天,一早住院醫師們就來告知今天要給聆聆打pick line,之前要先上麻醉,所以需要禁食四小時。不能餵聆聆,我趁機回家洗個澡休息,把聆聆留給偉照顧。再回到醫院時聆聆已經進了procedure room。



坐在病房裏等候,時間過得好慢。護士來通知我們聆聆出來時,同時也告知了我們壞消息:就連他們一直大力推贊的pick line 護士,利用超音波找血管的技術,都沒能打進聆聆的pick line IV!不過,麻醉科醫師倒是成功地在她腳上插進一小段IV,希望能夠撐過這幾天抗生素的治療。聆聆回來時仍在麻醉中睡著,我們看著她安詳睡著的臉,檢視她傷痕累累的身體,真的很心疼。



得來不易的IV,我們格外小心地保護著。因為聆聆吃得很好,也不再有脫水的現象,這條IV 現在只用來打每六小時一次的抗生素,不再連續地打生理食鹽水。有了IV 的確輕鬆多了,至少不用再接受每六小時就被打數針的痛。只是不知道是因為麻醉還是因為哭得很累的關係,這一整天聆聆都不太有興趣吃,也讓我們擔心了好一陣子。



八月十八號,聆聆住院第五天。非常不幸地,我們努力保護的IV在下午正式告終。因為當時所有的檢驗結果都是陰性,我們很急於知道聆聆還要接受多久的抗生素治療。偉說,如果只剩幾劑,真寧願他們就打針算了。看他們一直來嘗試聆聆的IV,是很令人感到挫折的痛苦。但值班護士找來Carol,說她是這裏打IV 最好的護士,Carol 來看聆聆,說她應該可以打進聆聆的IV,我們提醒她所有來嘗試聆聆IV 的人,包括pick line 護士都失敗了。但最後我們還是被她說服,讓她最後一次嘗試聆聆的IV。就在我準備好再度接受失敗的時候,Carol 一針成功地打進了聆聆手上的血管。我們喜極而泣,連聲感謝Carol。原來,找遍了整個醫院,能夠成功打進聆聆IV 的人,就臥虎藏龍在小兒科裏面。後來Dr. Handrickson看到,也覺得非常驚訝,原來找遍了全身的血管(甚至連聆聆的額頭上都有瘀血的痕跡),最後IV還是成功地打在手上;找遍了整個醫院,擁有這技術的人就在這層樓!



這是聆聆最後一條IV 了,她的抗生素治療在當天午夜結束。出院的時候剛好是Carol值的班,她來幫聆聆把IV拆掉,我們再次連聲謝她。輕輕撫摸著聆聆手腳上的傷痕,心裏悄悄祈禱著,祈禱著當這些傷痕痊癒的時候,聆聆就將這幾天的痛苦全都忘光,剩下的痛,只默默留在我們父母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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