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十二月廿二日，再度造訪吳醫師。



二話不說先照超音波。這次我可是有備而來了，果然一下子就看到了座落在子宮內的胚囊。小小的一個，加上卵黃囊，吳醫師說，胚胎零點七公分，六周半，正確著床在子宮。比我們預期的小了快要一個星期，難怪上次看不到，不過知道寶寶已經正確著床，我們的心裏放下一顆大石頭。吳醫師略微調整一下位置，我們便清楚地看見了寶寶的心跳，螢幕上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眨眼睛的小星星。肇偉說，可以把照片給我們嗎？醫生笑著說好，還很貼心地放了一個箭頭在寶寶旁邊，怕我們一轉身就找不到照片上的胚胎了。

趁著回台中探望阿媽，全家人一起到溪頭去住了一夜。印象中，這好像是我們四個人第一次一起出遊。雖然只是短短兩天，卻已足夠洗淨這陣子奔波的疲憊。



其實這陣子，害喜還沒真正開始，有時候幾乎會忘記自己懷孕的事實。在驗孕試劑的發明之前，古代的女子，一般到這時候都還不知道自己有孕吧？這可都要拜現代進步的科技所賜。知識是我們這一代最大的寶藏，也是最大的依賴。和媽媽說跑去照了超音波，媽媽說：「現在什麼都別做，也別去看寶寶，她才會平安長大。」對現代母親來說，這可能已經是落伍的觀念了吧？

終於抽了個空，上金寶山去探望媽媽。當然對我們來說，也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我們的好消息告知媽媽在天之靈。我想，她一定會非常高興吧。



基隆蜿蜒的山路上，瀰漫著慣常的陰雨，金寶山上仍然香煙繚繞。拜拜的重物我都不敢拿，只好負責牽恒恒，無奈他跟著哥哥跑來跑去，最後還是得要爸爸看著才成。

回台灣前兩個星期，我還嚷嚷著：怎麼我都沒有害喜的症狀？也許我就是那幸運的小部分呢！



很突然地，12月19號開始，我的嗅覺也開始變得敏感極了，還有無緣無故的就有噁心感突襲。好像嗅覺被放大了幾十倍，走在路上突然覺得台灣的街道怎麼充滿了這麼多臭味：汽車的煙塵、垃圾的味道、機車行的機油味、餐廳的油煙味，就連平常覺得香噴噴的麵包店傳出來的奶油味，都讓我不得不掩鼻而過。走在捷運車站裏，我會突然聞到遠方傳來麻油的味道，或是甜甜圈的甜味，各種放大的味道混在一起，讓我不得不隨身帶著條手帕以遮掩口鼻。

回台灣的三個星期，過得忙碌又充實。倒是因為久未回台灣的關係，才第一個星期，我們兩個人就雙雙感冒了。媽媽一邊埋怨著偉怎麼可以把感冒傳染給懷孕的我，一邊提醒著我不可以吃感冒藥，只能夠多喝水。或許是因為懷孕又生病的關係，對於慣常的同學聚會，我覺得懶散極了，除非必要的人，只好暫不連絡了。



輕微的感冒症狀，竟然在到訪爺爺奶奶家，喝了兩大杯舅舅自釀的梅子醋之後，自動痊癒了。

2004年12月6日，帶著初孕的寶寶跨過大洋。



狹小的機艙內，你津津計算著宇宙射線的強度，失去大氣層的保護，我們擔心著那個任何可能傷害那初形成的小生命的東西。我用手護著肚子，又用外套蓋著，明知無謂，仍然期待著自己能夠多給她一點屏障。倒是胃口很好。回想起來，懷孕之後的自己好像真的吃得多了起來。

2005年12月4日，對我們來說是既驚又喜的一天，或許還帶點恐慌與不安。就在這一個美麗的星期天，我們發現了初孕的消息。後來回推起來，那一天該是懷孕4 周半了。



我相信從來沒有人能夠肯定地說自己是否準備好為人父母。我們這一代，讀書做事成家立業，和我們的父執輩比起來，每一步似乎都要來得晚一些，即使站在三十歲大關的門前，仍然未脫天真的稚氣，永遠都覺得自己還不夠成熟、不夠穩定。有時候我會想，也許我們只是未經考驗，因為英雄是時勢造出來的，人的成熟與否也是環境歷練出來的，躊躇不前並不能夠讓我們長大。這一代的我們追求享樂人生，但同時必須學著擔負起人生的責任，父母、家庭、孩子，這是人生裏一個必須圓滿的環，我一直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