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實驗室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加速忙碌了起來。在夜色裏回家，穿過星光點點的校園，和車燈拖曳的高速公路，思緒空空地，兩個人累癱在沙發上商量應該煮水餃還是吃麵線，或者後悔著適才應該繞點路，到小香港去買外帶回家吃。



當然有時候回頭想想，也並非全然被工作佔滿了時間。不急於趕出門的早晨，我還有空閒，就著手裏的一杯早餐咖啡，讀讀大地地理雜誌。九月底下的訂單，盼了許久的雜誌，在一個難得的雨天來到，卻仍然不減我們的興奮之情。又或者算是嘉惠新訂閱戶，一個星期後，兩本舊雜誌翩然來到我們的信箱，一本談我正急於了解的禽流感，一本帶我們飛到可望而不可及的非洲大地。一本薄薄的雜誌，夾帶著輕盈的夢想，我們總是談著談著，說要到這裏那裏，最後總因為懶惰和忙碌擱置下來。但是有夢總是美麗的，有夢就有希望，我們仍然夢想著會去到那些地方，看看整片的山和無垠的海，看看奔跑的斑馬和戲水的棕熊，看看沙漠裏的野花燃起一整片春天……。



只是現實是這樣，所以我們把夢想隨著雜誌閤上，匆匆喝淨咖啡，趕上車潮。車裏有時有音樂，有我們希望能夠一直聆聽下去的樂章；有時無聲，我貪看窗外太過耀眼的陽光下，行路匆匆的車子們－－車子們都有表情，大多都在趕著路，但是偶爾，也會見到那麼一兩輛車，閃爍著耀眼的紅，悠閒悠閒往不知名的遠方行去。那裏什麼都沒有，卻又什麼都有，那裏充滿未知的冒險。但是我們不能隨著她去，我們有既定的實驗與會議，我們抬起手來讀懂腕上的數字，漸漸進入工作的情緒，努力回想著昨日的成敗與今日的計劃。啊，那耀眼的紅色小車已然遠去。



然後是一連串的賽跑。我常常笑說，在實驗室裏工作，就和工廠裏的女工沒兩樣，也是分勞力工作，更慘的是，失敗總比成功多。有時候也不禁會質疑著，這難道就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嗎？其實，我想要的並不多，每天工作十小時，回家以後就可以把工作都放掉，扣掉吃飯睡覺的時間，每天還能享受一兩個小時的二人生活，有個可以好好休息的周末，看看電影看看書，到海邊去聽聽浪的聲音。為什麼好像連這樣都做不到？



你說，你最害怕一輩子在一個辦公室裏進進出出，上班下班，在沒有意義的routine 裏虛度人生。或許我也無法忍受那樣子的生活吧，所以才選擇了繼續漂流。是不是對我們來說，失去選擇的人生最可怕？只要還有選擇，我們就還擁有期待與夢想，夢想著有一天，你會看到宇宙最遠最遠的地方，而我會看到生命裏最小最小的秘密？夢想著有一天，我們會併肩來到雜誌裏頭最神秘也最美麗的地方，我們深呼一口氣，便忘記了曾經有過的抱怨與躓跌？夢想著有一天，當我們回想這一生，會覺得憾無可憾？



理想的工作，與理想的家；理想的人生，與理想的生活。我們並不知道那理想在哪裏，所以只好繼續一直尋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