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詠詠，長大的聲音

聖誕節前，我們拿出久違的聖誕樹。



這棵白色聖誕樹，來到我家大概已經有廿年了。那一年，我們剛剛搬進幢公寓；那一年，我讀國中。我看著母親拿出細心收藏每一片樹葉、每一盞裝飾花球，心裏有滿滿的珍惜與感動。我想我大概沒辦法，把這樣的東西一收藏就收了廿年，而且每一片葉子都完好如初，雖然裝飾球的花樣已經過時，雖然白色聖誕樹不再流行，一片片開展的葉子裏，綻放的是我與弟弟的童年。

去年冬天我沒回家，自然沒見著這棵樹，只在電話裏聽聞父母說，雖然家裏沒小孩，她們還是把樹裝起來了。燈壞了一半，也懶得去添新的，明年你們回家再換新的。今年真的回家過聖誕節了，樹仍然與我記憶中一樣乾淨、完整，最重要的是，今年，聆聆也來參與佈置聖誕樹的工程。

她看著我把兩米大樹裝好，母親給她兩大袋球球，讓她掛在樹上。出乎我意料之外，她的小手竟然真的能夠把球掛好，她也興致勃勃，一個接一個掛，常常喜歡把同樣的球掛在一起（和大人的直覺相反）。她的身高幾乎只掛得到最矮的這兩層，她就一葉一葉地掛，掛得葉子都重重沉下，她掛滿了一面，我們就把樹轉六十度，再過一葉，這一棵廿歲的大樹，足夠她忙一個下午。這些球球也是，都是第一年就來我家的為多，後來好像就沒再添過。我撿一些聆聆不要的飾品，稀稀疏疏掛在高的地方，母親說，要不要再去添一些新的？我把幾條彩帶披上，說：「看，還不是很熱鬧！」串聯燈一大半都不亮了，我們本來想去買串新的，父親拿去修理，第二天，我們還沒買到他倒把燈修好了一半，隨意披在樹上，小燈不多更有寧靜的氣氛，我說這樣很好，也別買了吧。

於是，這一棵廿歲的聖誕樹，以與過去廿年都一樣的姿態，出現在我們面前。不，還是有很多不一樣，今年的裝飾球，百分之八十都重重地垂在最下面，那是聆聆的工作，那是她的記憶，隨著她長大，樹上的球也會掛得愈來愈高，愈來愈均勻。今年的聖誕樹，是兩歲的聖誕樹。

白天，她閃著今年冬天特別溫暖的陽光，晚上，不多的小燈泡輪流亮著，映著寧靜的魚缸，寧靜的家。我喜歡這樣的感覺，變，也都沒變，家還是一樣，廿年來都沒變。







飛回美國後通話，母親說，樹怎麼辦？明年換一棵新的吧？我說為什麼，這棵樹還很好呢。不然聆聆明年玩什麼？
「可是太老了呀！」母親說。

我笑笑，知道她還是會請父親把一片片葉子拆下來，一片片清洗收好。那些五顏六色的球也是一樣，會一年又一年地躺在父親書房的櫃子裏，等我們回家。



相關連結：

【想想08年台灣行】我們回美了
【想想08年台灣行】阿公
【想想０８年台灣行】奶奶
【想想08年台灣行】孩子、生涯、家庭在台灣